第20章

作为阁老府资历最老的管家，陈管家见多了朝廷官员受沈阁老召见时的紧张和惶恐，也见过有些官员甚至还没走到书房就会晕厥过去，所以沈草表现出来的镇定让陈管家着实惊叹了一回。

那些见多识广的朝廷官员，都还比不上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！

怪不得四公子最近对大小姐另眼相看呢，大小姐确实有她过人之处。

陈管家把沈草送到书房门口就恭恭敬敬的退下了，沈草迈步进了书房，站在了沈阁老面前。

沈阁老这才第一次好好打量了一番这个眉目清冷神态沉静的女儿。

沈草穿一件浅绿纱裙，领口袖口裙摆由浅到深绣着嫩绿、草绿到深绿的折枝番莲，配着她雪白肌肤如画眉目，亭亭玉立的站在他面前，清新脱俗如同春天的一枝嫩柳。

看沈草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就不肯再向前走，浑身上下都透着冷漠疏离，沈阁老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。

这女儿从小没有养在他们夫妻跟前，也就疏远得如同外人一样。

以前偶然听妻子和玲珑提起这个女儿，都觉得她粗俗不堪胆小畏缩，一点都拿不出手，如今再仔细看看，这女儿似乎和传闻中的完全不同，怪不得能够引起外界注意。

“父亲找我？”沈草打破沉默率先发问。

“是。为父找你来是想问问你，你回来这么久了，有没有读点书习点字？”

沈草没想到沈阁老居然问她这个问题。

最近这是怎么了？怎么都来关心她的学习来了？

沈草淡淡道：“没有。阁老府的藏书楼不准女儿进入。”

管阁老府藏书楼的是白嬷嬷，白嬷嬷对沈草从来没有好脸色，她想拿两本书看都被白嬷嬷严辞拒绝了，还嘲讽她，说是怕她把书拿去剪了鞋样子，因此沈草就再也没有踏进过藏书楼半步，也没有再要求看过书。

沈阁老呆了呆，脸上现出一丝尴尬来。

堂堂沈府嫡长女，竟然还要看一个下人的脸色，居然连一本书都借不到！

“是父亲疏忽了。”

沈阁老有错认错，对沈草说道：“你准备一下，过几天就去女学上学吧，女孩子家总要多学一点才好。”

沈草一愣。

这完全在她计划之外。

她现在已经帮了何其善，金阳公主驸马的病眼看着也要好了，何其善再不会有牢狱之灾了，沈草就想着下一步她该装个什么能惹人的病，搬出去单独居住，不再跟沈府有瓜葛了，却万万没想到沈阁老竟然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她，竟然要她去上学。

被沈阁老关注到，她装病搬出去的计划不就搁浅了吗？

“父亲，这个事四弟跟我说过，但四弟也说了，女儿能不能入女学，还必须要女学山长嘉怡夫人考核过才行，女儿资质驽钝就不去丢这个脸了。”

“炫儿说过了？”沈阁老有点意外，也有点满意。

最近这个小儿子虽然行事有点莽莽撞撞，但看得出来所思所想都是在替沈家考虑，在替家人打算，这一点就很难得，他很是欣慰。

“是！四弟已经去见过嘉怡夫人，嘉怡夫人亲口说女儿要通不过考核就进不了女学。”

“女儿要是去参加考核，必定会丢沈府的脸，所以女儿还是不去吧。”

她是这么想，但沈阁老哪里肯让她退缩？

沈草要是连考核都不去参加，太子殿下那里怎么交代得过去？！

沈草就是去做个样子，都必须到嘉怡夫人面前去晃一趟！

“这件事你说了不算！为父的亲笔信都已经给嘉怡夫人送过去了，明天一早你就过去。”

沈草见事情无可转圜，无奈只能接受沈阁老安排：“是，女儿遵命。”

沈阁老看着眉目清丽的沈草，心中微微一动：“你跟太子殿下相识？”

沈草眉头一蹙，怎么又有那狗太子的事儿？

她老老实实的回答：“是，见过两次面。”

不过两次见面都不太愉快就是了，沈草压下了这句话没说。

要是说了就要没完没了的跟沈阁老解释，她怕麻烦，所以干脆闭口不言。

但听在沈阁老耳里却是另外一层意思。

见过面了啊？还是见过两次！沈阁老觉得自己似乎是抓到了什么。

“哦！那太子殿下有没有跟你说什么？”

沈草心里也是一动，这么大好的机会，有些话现在不说更待何时？！

“这不是马上就要圣寿节了吗？女儿想着要给圣寿节献礼，所以上街去看看，结果在街上遇到了殿下，这才跟殿下认识。”

“太子殿下告诉女儿，他为皇上敬献的寿礼是太白县送上来的一对雪雕，这事是真的吗？这世上当真有颜色像雪一样的大雕吗？”

沈阁老捋着胡子点了点头：“对。那对雪雕是太白县出的一对祥瑞，已经送到京城了，就在太子府中养着，太子殿下连这件事儿都告诉你了？”

这件事儿是个秘密，知道的人并不多，加起来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，太子居然把这种秘密告诉了沈草，足可见太子殿下对沈草跟对别人不同......

沈草道：“有些话女儿不好对太子殿下讲，那可以跟爹爹说一说吗？”。

“你有什么话尽管说。”

“是这样，女儿想着祥瑞用作寿礼虽然好，但如果祥瑞死了呢？”

她抬头定定的看着沈阁老，加强了自己的语气：“如果献寿当天那对雪雕死了呢？或者那对雪雕在陛下面前突然就死了呢？”

沈阁老瞪大眼睛的看着沈草，心中一片惊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