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李世民此时心情不错，拿起匕首轻轻一划，面前的一叠白纸便一分为二。

“这匕首确实不错，只是眼下魏公被拘在府中，就是想呈给圣上也难。”

李世民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。

魏征脸色似羞恼似无奈，竟憋的有些泛红，他狠狠的瞥了一眼没眼色的儿子和口若悬河的侄子。

心里直喊，孽障！孽障！信口胡言，朝中之事是能随意评说的？

这面色叫魏叔玉一头雾水，表弟说的难道不对，这不就一块上好的敲门砖么？

裴承先倒是也瞧见了魏征的脸色，可他想的却是，这老头，台阶都给铺的这么平整了，还不下来，瞧那脸憋的，唉，当个名臣也是不容易。

他就没那么大的志向了，能在这古代潇洒度日，吃好喝好玩好就行。

“先生、姑父不必太过忧虑，依圣上以往爱惜贤才、礼贤下士的作风看，他来请姑父您出仕是早晚的事儿，倒是姑父您还能拒他个几次，显一显魏家的门风。”

来请？拒几次？

李世民一愣，还都叫他说准了，这要不是他每次来魏征这儿都孤身一人，都要以为是身边出了细作。

魏征脸更红了，怎么到了这小子嘴里，他们魏家的忠君仁义竟成了摆谱、端架子的资本！

“你......”

魏征住嘴二字还没说出口，就又被一旁的李世民截了话头。

“你说圣上必定会来请魏老出山，可有凭据？”

裴承先听到对方这么问，很想不雅的翻个白眼，这帮人可真是墨迹，不赶紧抱大腿还等啥呢！

“圣上一定会来，眼下朝中大族盘踞，各方皆为自己的利益相互扯皮，真正关心黎民百姓和大唐的却没有几人，也就是说圣上能信任的人没几个，姑父现在虽然明着看是跌落泥潭，却也是您的机会。

“有罪之人不仅被宽恕，还得重用，搁谁都得死心塌地的辅佐，而姑父您眼下就是这死心塌地效忠者的最佳人选！”

李世民面色微沉，“如你这般说，圣上难道就无人可用了？”

“有是有，可这得力干将谁能嫌多。”

裴承先耸耸肩膀，答道。

魏征的脸开始由红转白，这小子，真是不要命了，竟敢揣测圣心，什么话都敢往外说！岳父都没好好教过么！

裴承先见他说了这么多，魏征一点儿态没表，反而是一旁这人问了许多。

他也有点儿急了，今天都七月初四了，离八月可没几天了，魏征再犹豫下去，等战事一起，李世民还哪里有空闲再来管他！

这魏征还真是有几分死脑筋的特质。

看来得下一剂猛药。

“侄儿一路从河东过来，感触最深的便是民之艰辛，前日还遇上一家子从北边逃难来的人，说是那边一年未下过几场雨，牲畜多渴死，庄稼许多都颗粒无收，饿死者甚多！”

“那比咱们更北的突厥呢？他们的情况可想而知，他们要是活不下去了，会如何？”

“姑父您应该清楚，突厥人向来如此，灾荒一起，突厥军队必到！只怕到时战事一起，您继续被困府中还是小事，延误了救国的时机才是大事！”

魏征听得瞪大了眼睛，这小子竟说，说突厥会整军南下？

怎么可能，京中并未听到半点儿消息啊！

李世民此时也是心中一惊，这突厥南下可不是小事。

“此事万不能胡言，动荡民心的罪名，你可承担不起！”

裴承先心里十分憋屈，心想，我不仅确定突厥会南下，还确定突厥会一直打到渭水。

“先生若是不信我，自可以去派人调查！”

裴承先一脸笃定，接着建议道：“若是姑父肯出山，愿将此物呈给圣上，集全国之力，不到一月就能给大唐最精锐的军队配备这样的武器，到时突厥来袭，便是送到咱们刀口上来了！”

李世民彻底是坐不住了，如果突厥当真有什么异动，北境绝对会出大事。

“魏老，你这位侄子说的你是该好好想想，莫辜负了裴家举全族之力献上宝物的心意。”

李世民告辞之前，对魏征道，“魏老想好了，随时带着这匕首来我府上。”

“小兄弟，告辞，有机会请你吃酒。”

这小子有眼光、有眼界，而且还有他感兴趣和需要的东西，他很期待下次再见。

而一旁的魏征听到这话便知道，自己这侄子已然是在陛下心中挂上号了，可偏偏自己不能也不敢点名对方的身份。

就这么走了？

到底有决定没？

裴承先一脸无奈的将视线转回到魏征身上。

“姑父，您看？”

魏征面容平静，并不答话。

今日之事的结局是好是坏尚不知晓。

另一边，李世民在魏府门前登上马车，一面吩咐人以最快的速度回了皇宫，一面闭目思索。

精钢匕首，魏征，裴寂，裴承先，这些人和事搅和在一起，竟完全颠覆了他之前对裴寂和魏征的印象。

裴寂不用多说，十分笃信嫡庶尊卑那一套，对前太子死心塌地，自玄武门之事后，再无动作。

魏征更是一向以忠字为先，让他调转方向，效忠自己，本就不是易事，他本已经做好了三顾茅庐的准备，谁能想到才几日便有了转机。

难道这裴家和魏家在图谋什么不成？

而裴承先和精钢匕首不过是糊弄自己的幌子罢了？

李世民揉揉眉心，又是根基深厚的世家大族，又是治世能臣，由不得他不谨慎。

直至进了甘露殿，李世民依旧眉头紧锁，吩咐贴身内侍道：“派人去河东查查裴家，尤其是裴寂最近干了什么，见了什么人、”

“还有，细查裴承先的过往风评！”李世民补充道。

见贴身内侍领命而去，李世民没有停歇接着吩咐人去传旨，“宣房玄龄、杜如晦、长孙无忌入宫。”

······

“臣房玄龄、杜如晦、长孙无忌参见皇上。”

三位大臣急匆匆赶了过来，心中却不免有些疑惑，想不明白为何陛下如此着急的召见自己。

“起来吧，朕宣你们来，只有一事要问，你们有谁可曾听闻北边旱情严重？”

北边有旱情？

三人相互对视一眼，还是长孙无忌答了话，“旱情臣从未听闻，圣上从何处得知？”

李世民心里一惊，朝中竟无人知晓？京城已经闭目塞听到这种程度了么？

“使人去探看，若是真有旱情，朕还真是养了一群好官！”

三位重臣虽不知皇上是怎么得知北方大旱的，但消息要是真的，可就有大麻烦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