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

她早就出去打听过了，村子里的人都说李清妍坐着牛车去县里，两大背筐的野果子，可神气了，出手大方。

张嘴婆气到不行，敢没经过她的同意，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浪费钱，就是不想活了。

一个下午把家里人都骂了一遍，还是不解气，搬了凳子守在门口，太阳下山还有蚊子来咬，她都没有顾得上赶。

“我是去县里卖野果子了，村子里的人没有闲钱，买不了野果子，美嫂子刚好要去县里，有她带着，我就跟着去了。”李清妍知道张嘴婆刻薄的性子，看着架势就没那么好过关。

“花了多少铜板坐牛车？你爹去县里都没有坐过牛车，你一个姑娘家的，倒是会享福，没问过我就私下里花钱去县里，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娘的。”如果不是有十个铜板压一压火气，张嘴婆早就动手收拾闺女了。

李老爹听到吵声，走过来问道：“老婆子，我没听错吧，闺女去县城里卖野果子？还卖了钱回来？”

大老爷们都没这个胆子啊，就拿他几个儿子，老大还有些见识，经常会去县里买些家里用的东西。

老五是在县里读过书，其他几个儿子，别说是去买卖了，光走在县里都能走丢。更不用说去树林里摘野果子，想都不敢想，村子里的牛大胆都不敢一个人去。

“野丫头不听管教，眼里没有爹娘，不孝女，拿着钱去坐牛车，就是赚了钱回来，还不是早晚给她败完，看我生的败家玩意儿。”张嘴婆还记恨着几个铜板的牛车钱。

李来三蹲在院子里，可乐了，指着李清妍：“小妹，你比三哥能干，我这辈子都没有去县里做过买卖，更没有赚过一个子儿。”

“还是三哥看的清，能干也不能光出力气，我去坐牛车，娘不高兴，就是心疼四个铜板，我也理解，家里处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，一个子儿都恨不得存起来给宝贵以后娶媳妇用。”

“可我要是不坐牛车，走路去县里，得要花上四个时辰，县里的人都回家吃晚饭了，我卖给谁啊，还是拖回来家里人吃？不都是为家里着想，赚了钱回来还要被娘训，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去县里赚钱了？”李清妍装着极尽委屈，大有以后就呆在家里不动了。

李老爷听闻哈哈大笑：“闺女，说得好，你娘没见识，不会算，小心眼的计较四个铜板，却是要失去十个铜板的，爹支持你，想去县里卖就去县里卖，带上饭，中午没吃吧，这可不成，身子受不住，得要吃干的。”

“当家的，别把闺女给宠坏了，谁家的闺女吃干饭，就是干活的儿媳妇都没有吃干饭的道理，别让村子里的人笑话，我可丢不起这个脸。”

张嘴婆舍不得给李清妍吃干饭，能给点野菜吃吃就不错了，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闺女，吃好了还不是便宜了别人家。

“你懂什么，没看到闺女会赚钱，儿媳妇能赚回钱来嘛？我就没见着，照我说的去做，不吃没力气，爬后山可要费不少的劲，要是吃不饱脚软滚下来，一个子儿都赚不回来。”李老爹看财神一样的看着李清妍，就差给供起来了。

李老爹是一家之主，说的话自然是很有分量，家里人绝不敢对李清妍有半点的甩脸，除了三房。

“什么会赚钱，就是个卖野果子的，我能给李家生下男丁，闺女能有什么用，还不是吃干饭赔钱货，还宠上了，是非不分老糊涂。”朱氏啐了一声，小声的骂着。

再大的院子，一家子都在，离着也近，都听到了，李来大皱紧眉头，对朱氏很是有意见，李老爹和张嘴婆脸色微沉。

家里人一下子就把李清妍当成财神爷，亲眼看着拿回来十个铜板，他们就是去县里干活，一天也才八个铜板，还得要从早干到晚，要是干的不好还会扣几个铜板。

从赔钱货坏名声一变成了赚钱的主儿，大家都不傻，私下里就算着要是每天都十个铜板，家里的日子不用多久就能过的更加的红火，看得见希望。

李来二和吴氏最是精明，不会跟钱过不去，更不会去挑战李老爹和张嘴婆的权威。

没少在她身边打转，打洗澡水，送衣服，补衣服，忙前忙后的。

家里特意等李清妍洗漱完出来，才开饭。

李宝贵早就吃饱了，一大碗的猪肉，三个鸡蛋，还有一碗干饭，几个丫头瞧着不停的流口水，渴望又压抑着想法，不敢去要一口吃的，要也要不到，还会招来一顿打。

大人们闻着猪肉香味，肚子压不住的咕咕大声，都在默默的吞口水，几个兄弟你推我挤的。

最后是李来大开口道：“爹，娘，现在是春耕最忙的时候，大家都在地里卖力滴汗，平日里连个鸡蛋都见不到，肚子没有油水走路都双脚发软，小妹能赚回钱来，我看还是买肥肉回来，让大家都吃点好的才有力气干活。”

二房四房都点头，期待的望着李老爹。

李老爹大手一摆：“家里的杂事儿，听你娘的。”

张嘴婆顿时狠瞪着老大，愤着气道：“清妍赚的钱是要给宝贵以后娶妻生子用的，不是用来浪费在你们的身上，什么时候你们能生下儿子来，别说是猪肉，就是家里的老母鸡都给杀了炖来吃，作为家里的长子，几个弟弟的大哥，不想着多干点活赚多点钱孝顺爹娘，就记着吃没点孝心，没看到你爹连药都舍不得抹，你侄子还吃着药呢，哪来闲钱吃猪肉，死了这条心吧。”

李来大老实勤快是从小就知道身为长子的责任，没生出儿子来，把李宝贵当香火传承，他也是愿意的。

多年来没有偷过半点的懒，对爹娘也是一直很孝顺，自认没有任何的过错，被当娘的当着全家人的面骂他，让他脸上挂不住，就是圣人都有火气。

一直以来的习惯压抑，让他没有再说话，低下头去，眼底闪过受伤的神色，想起昨夜里跟婆娘在被窝里说的话，要是能分家，他们大房最起码能过几年舒心的好日子，要是胆子大一点，从三个闺女当中选一个招上门女婿生下的孩子姓李，也是香火传承，比指望李宝贵可靠多了，还能有个安稳的晚年。

本不该动分家的心思，这下子，李来大反而一发不可收拾的盼着分家。

李来二闷头吃饭，脚下动了动吴氏，示意她得要站出来说话。

吴氏一直没有放弃为自己在家里争应得的东西，劝道：“娘别生气，大哥说得也有几分道理，我们家的农活干活的人不少，却是落了别人一大半，几个兄弟往别人的身边一站，都能一眼看出瘦的脱形了，太阳热一些都能晕好几次，险些出人命，家里省归省，还是得要吃一些肉，不能饿出人命来，让外人指指点点。”

“啪！”张嘴婆恶狠狠的打了吴氏一巴掌：“你算什么东西，家里就没有你说话的地儿，给我滚去干活，下不来蛋的女人还敢在这里顶撞婆婆，明天叫你娘家人来说个清楚明白，是怎么教女人的，教出个不孝女眼里没有婆婆，在婆家要吃要喝的，是饿死了你还是怎么着。”

李清妍差点惊掉眼珠子，真打啊！